2024.7.1日起施行！《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壟斷民事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全文發(fā)布 | 附反壟斷典型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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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壟斷民事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已于2024年2月4日由最高人民法院審判委員會第1915次會議通過，自2024年7月1日起施行?！?br/>

2024年6月24日上午，最高人民法院舉行反壟斷民事訴訟司法解釋新聞發(fā)布會，發(fā)布《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壟斷民事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及近期人民法院反壟斷典型案例，并回答記者提問。最高人民法院副院長陶凱元，最高人民法院知識產權法庭副庭長郃中林、最高人民法院知識產權法庭副庭長朱理和最高人民法院知識產權法庭二級高級法官余曉漢出席發(fā)布會。發(fā)布會由最高人民法院新聞發(fā)言人林文學主持。

今天適逢《中華人民共和國反壟斷法》（以下簡稱《反壟斷法》）修正兩周年之際，我們發(fā)布《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壟斷民事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以下簡稱新的反壟斷民事訴訟司法解釋）。該司法解釋于2024年7月1日起施行，將在未來相當長時間內對于指導各級人民法院公正高效審理壟斷民事案件發(fā)揮重要作用。這部司法解釋是在吸收2012年5月頒布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因壟斷行為引發(fā)的民事糾紛案件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以下簡稱2012年《壟斷民事案件規(guī)定》）有效經驗和做法的基礎上，根據2022年修正的《反壟斷法》制定的一部新的綜合性司法解釋。下面我簡要介紹一下該司法解釋的制定背景、起草過程、基本原則及主要內容。

一、司法解釋的制定背景與起草過程

競爭是市場經濟的基本準則，反壟斷是市場經濟的內在要求。強化反壟斷，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健康發(fā)展的客觀需求，有利于促進“有為政府”和“有效市場”有機結合，維護公平競爭秩序，推動構建全國統(tǒng)一大市場和新發(fā)展格局，實現(xiàn)高質量發(fā)展。反壟斷民事訴訟是反壟斷法實施的重要渠道，也是人民法院重要的審判領域。2013年至2023年，全國法院共審結壟斷民事一審案件977件。最高人民法院知識產權法庭自2019年1月成立至2024年5月底，共受理壟斷民事案件178件，審結131件，多起案件具有典型意義并產生較大社會影響。最高人民法院先后公布反壟斷指導性案例3件，發(fā)布了四批28件反壟斷典型案例并均已納入人民法院案例庫。人民法院反壟斷民事審判工作在制度建設、經驗積累和明確規(guī)則等方面均取得了重要進展，為維護統(tǒng)一開放、健康有序的市場競爭機制作出了積極貢獻。

近年來，黨中央高度重視反壟斷執(zhí)法司法工作，社會關注度也日益提高。2022年3月25日發(fā)布的《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加快建設全國統(tǒng)一大市場的意見》要求，“加強和改進反壟斷反不正當競爭執(zhí)法司法”，“著力強化反壟斷，完善壟斷行為認定法律規(guī)則”。2022年10月，黨的二十大首次將反壟斷和反不正當競爭寫入報告，要求“加強反壟斷和反不正當競爭，破除地方保護和行政性壟斷，依法規(guī)范和引導資本健康發(fā)展”。2022年修正的《反壟斷法》明確規(guī)定，“加強反壟斷執(zhí)法司法，依法公正高效審理壟斷案件，健全行政執(zhí)法和司法銜接機制，維護公平競爭秩序”。同時，該法明確了反壟斷相關制度在平臺經濟領域適用的基本規(guī)則；完善了縱向協(xié)議認定規(guī)則，增加規(guī)定對組織達成壟斷協(xié)議和為達成壟斷協(xié)議提供實質性幫助的行為進行規(guī)制；加大了對壟斷行為的懲治力度。黨中央的新要求和《反壟斷法》的新規(guī)定亟待在司法工作中貫徹落實，切實加大反壟斷司法力度，進一步提升反壟斷司法工作的精細化、規(guī)范化水平。

2012年《壟斷民事案件規(guī)定》主要規(guī)定了壟斷民事案件訴訟制度的基本框架，但對于《反壟斷法》實體條款的司法適用未作解釋和規(guī)定，難以滿足審判實踐需要。最高人民法院高度重視新的反壟斷民事訴訟司法解釋的起草工作，自2021年立項至今，歷時三年，先后五輪征求院內外單位和地方法院意見，多次召開專家論證會，并于2022年11月18日向社會公開征求意見。在綜合各方面意見的基礎上，又經多次討論修改和研究論證，形成送審稿，提請最高人民法院審判委員會審議后通過。

二、司法解釋起草的基本原則

在起草過程中，最高人民法院始終注意堅持以下五項基本原則：一是堅持政治引領，切實貫徹落實黨中央要求。通過制定新的反壟斷民事訴訟司法解釋，將習近平總書記的相關批示指示精神、黨中央關于加強和改進反壟斷司法、完善壟斷行為認定法律規(guī)則的要求落實落地落細。二是堅持依法解釋，準確反映立法精神。在準確理解、全面掌握修正后的《反壟斷法》的基本要義和修改要點的基礎上，制定具有針對性和可操作性的裁判規(guī)則，確保司法解釋符合立法原意。三是堅持問題導向，積極適應經濟新業(yè)態(tài)發(fā)展和國際競爭的新挑戰(zhàn)。數字經濟發(fā)展引發(fā)經濟、法治等層面復雜而深刻的變革，需要司法解釋對新的分析判斷維度和方法作出規(guī)定；反壟斷所涉知識產權保護的平衡、國際平行訴訟等敏感問題，需要司法解釋作出規(guī)范性的指引。四是堅持立足實踐，認真總結反壟斷執(zhí)法司法經驗。人民法院在辦案實踐中積累了豐富經驗，需要全面梳理總結以更有針對性地解決問題。同時，反壟斷執(zhí)法機構的執(zhí)法實踐和頒布的規(guī)章、指南等規(guī)范性文件也為人民法院完善反壟斷民事糾紛裁判規(guī)則提供了豐富的參考素材。五是堅持包容開放，充分吸收國內外理論研究成果。近年來，國內外反壟斷理論研究有長足發(fā)展，新的有價值的研究成果不斷涌現(xiàn)。司法解釋研究吸收了國內外最新理論成果，并轉化為實踐指引，以體現(xiàn)我國反壟斷司法規(guī)則的科學性和先進性。

三、司法解釋的主要內容

新的反壟斷民事訴訟司法解釋在吸收合并2012年《壟斷民事案件規(guī)定》全部條文基礎上，就反壟斷民事訴訟相關問題作出系統(tǒng)規(guī)定。其中，9個條文基本沿用2012年司法解釋的規(guī)定，5個條文進行了實質性修正或者補充，同時根據新司法解釋的體系邏輯相應調整了順序；新增37個條文，主要涉及《反壟斷法》實體條款特別是修改條款的解釋和適用。

新的反壟斷民事訴訟司法解釋共51條，分為六部分。第一部分集中規(guī)定程序事項，主要包括壟斷民事糾紛案件的界定、起訴方式、案件管轄、合并審理、證據認定、公益訴訟、中止訴訟等。第二部分規(guī)定相關市場界定。相關市場界定是反壟斷執(zhí)法司法的一個基礎性、前提性工作步驟，具有較強的技術性和專業(yè)性，該部分主要規(guī)定界定相關市場的原則要求、證明責任、分析方法、考量因素等事項。第三部分規(guī)定壟斷協(xié)議，主要規(guī)定橫向壟斷協(xié)議中的協(xié)同行為、行為主體、藥品專利反向支付協(xié)議、算法協(xié)議、跨平臺最惠待遇，以及縱向壟斷協(xié)議的舉證責任、反競爭效果認定及其例外，組織幫助行為、壟斷協(xié)議豁免等事項。第四部分規(guī)定濫用市場支配地位，主要包括市場支配地位的界定、各種類型濫用市場支配地位行為的分析認定等事項。第五部分規(guī)定民事責任，主要包括有關民事責任形式、損失認定、行為效力、訴訟時效等事項。第六部分是附則，主要規(guī)定新舊《反壟斷法》銜接適用及司法解釋的時間效力。

從2012年《壟斷民事案件規(guī)定》到此次新的反壟斷民事訴訟司法解釋的發(fā)展演進，體現(xiàn)出人民法院對反壟斷審判規(guī)律的認識和把握邁向新層次和新境界。人民法院將以此為契機持續(xù)加強反壟斷司法，不斷開創(chuàng)反壟斷審判工作新局面，為正確實施《反壟斷法》、維護市場公平競爭、鼓勵創(chuàng)新，為促進全國統(tǒng)一大市場建設、推動和發(fā)展新質生產力提供更加有力的司法服務和保障。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壟斷民事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已于2024年2月4日由最高人民法院審判委員會第1915次會議通過，現(xiàn)予公布，自2024年7月1日起施行。

最高人民法院
2024年6月24日

法釋〔2024〕6號

最高人民法院
關于審理壟斷民事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
（2024年2月4日最高人民法院審判委員會第1915次會議通過，自2024年7月1日起施行）

為維護市場公平競爭秩序，依法公正高效審理壟斷民事糾紛案件，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中華人民共和國反壟斷法》、《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等有關法律規(guī)定，制定本解釋。

一、程序規(guī)定

第一條  本解釋所稱壟斷民事糾紛案件，是指自然人、法人或者非法人組織因壟斷行為受到損失以及因合同內容或者經營者團體的章程、決議、決定等違反反壟斷法而發(fā)生爭議，依據反壟斷法向人民法院提起民事訴訟的案件。

本解釋所稱經營者團體，包括行業(yè)協(xié)會等由兩個以上經營者為了實現(xiàn)共同目的而組成的結合體或者聯(lián)合體。

第二條  原告依據反壟斷法直接向人民法院提起民事訴訟，或者在反壟斷執(zhí)法機構認定構成壟斷行為的處理決定作出后向人民法院提起民事訴訟，且符合法律規(guī)定的受理條件的，人民法院應予受理。

原告起訴僅請求人民法院確認被告的特定行為構成壟斷，而不請求被告承擔民事責任的，人民法院不予受理。

第三條  一方當事人向人民法院提起壟斷民事訴訟，另一方當事人以雙方之間存在合同關系且有仲裁協(xié)議為由，主張人民法院不應受理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

第四條  第一審壟斷民事糾紛案件，由知識產權法院和最高人民法院指定的中級人民法院管轄。

第五條  壟斷民事糾紛案件的地域管轄，根據案件具體情況，依照民事訴訟法及相關司法解釋有關侵權糾紛、合同糾紛等的管轄規(guī)定確定。

第六條  原告依據反壟斷法對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境內沒有住所的被告提起民事訴訟，主張被告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境外的壟斷行為對境內市場競爭產生排除、限制影響的，根據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七十六條的規(guī)定確定管轄法院。

第七條  案件立案時的案由并非壟斷民事糾紛，人民法院受理后經審查發(fā)現(xiàn)屬于壟斷民事糾紛，但受訴人民法院并無壟斷民事糾紛案件管轄權的，應當將案件移送有管轄權的人民法院。

第八條  兩個以上原告因同一壟斷行為向有管轄權的同一人民法院分別提起訴訟的，人民法院可以合并審理。

兩個以上原告因同一壟斷行為向有管轄權的不同人民法院分別提起訴訟的，后立案的人民法院發(fā)現(xiàn)其他有管轄權的人民法院已先立案的，應當裁定將案件移送先立案的人民法院；受移送的人民法院可以合并審理。

人民法院可以要求當事人提供與被訴壟斷行為相關的行政執(zhí)法、仲裁、訴訟等情況。當事人拒不如實提供的，可以作為認定其是否遵循誠信原則和構成濫用權利等的考量因素。

第九條  原告無正當理由而根據影響地域、持續(xù)時間、實施場合、損害范圍等因素對被告的同一壟斷行為予以拆分，分別提起數個訴訟的，由最先受理訴訟的人民法院合并審理。

第十條  反壟斷執(zhí)法機構認定構成壟斷行為的處理決定在法定期限內未被提起行政訴訟或者已為人民法院生效裁判所確認，原告在相關壟斷民事糾紛案件中據此主張該處理決定認定的基本事實為真實的，無需再行舉證證明，但有相反證據足以推翻的除外。

必要時，人民法院可以要求作出處理決定的反壟斷執(zhí)法機構對該處理決定的有關情況予以說明。反壟斷執(zhí)法機構提供的信息、材料等尚未公開的，人民法院應當依職權或者依申請采取合理保護措施。

第十一條  當事人可以向人民法院申請一至二名具有案件所涉領域、經濟學等專門知識的人員出庭，就案件的專門性問題進行說明。

當事人可以向人民法院申請委托專業(yè)機構或者專業(yè)人員就案件的專門性問題提出市場調查或者經濟分析意見。該專業(yè)機構或者專業(yè)人員可以由雙方當事人協(xié)商確定；協(xié)商不成的，由人民法院指定。人民法院可以參照民事訴訟法及相關司法解釋有關鑒定意見的規(guī)定，對該專業(yè)機構或者專業(yè)人員提出的市場調查或者經濟分析意見進行審查判斷。

一方當事人就案件的專門性問題自行委托有關專業(yè)機構或者專業(yè)人員提出市場調查或者經濟分析意見，該意見缺乏可靠的事實、數據或者其他必要基礎資料佐證，或者缺乏可靠的分析方法，或者另一方當事人提出證據或者理由足以反駁的，人民法院不予采信。

第十二條  經營者實施壟斷行為損害社會公共利益，設區(qū)的市級以上人民檢察院依法提起民事公益訴訟的，適用與公益訴訟有關的法律和司法解釋的規(guī)定，但本解釋另有規(guī)定的除外。

第十三條  反壟斷執(zhí)法機構對被訴壟斷行為已經立案調查的，人民法院可以根據案件具體情況，裁定中止訴訟。

二、相關市場界定

第十四條  原告主張被訴壟斷行為違反反壟斷法的，一般應當界定反壟斷法第十五條第二款所稱的相關市場并提供證據或者充分說明理由。

原告以被告在相關市場的市場份額為由主張其具有市場支配地位或者顯著的市場力量的，應當界定相關市場并提供證據或者充分說明理由。

原告提供證據足以直接證明下列情形之一的，可以不再對相關市場界定進一步承擔舉證責任：

（一）被訴壟斷協(xié)議的經營者具有顯著的市場力量；
（二）被訴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的經營者具有市場支配地位；
（三）被訴壟斷行為具有排除、限制競爭效果。

原告主張被訴壟斷行為屬于反壟斷法第十七條第一項至第五項和第十八條第一款第一項、第二項規(guī)定情形的，可以不對相關市場界定提供證據。

第十五條  人民法院界定經營者在一定時期內就特定商品或者服務（以下統(tǒng)稱商品）進行競爭的相關商品市場和相關地域市場，可以根據案件具體情況，以被訴壟斷行為直接涉及的特定商品為基礎，從需求者角度進行需求替代分析；供給替代對經營者行為產生的競爭約束類似于需求替代的，還可以從供給者角度進行供給替代分析。

人民法院進行需求替代或者供給替代分析時，可以采用假定壟斷者測試的分析方法，一般選擇使用價格上漲的假定壟斷者測試方法；經營者之間的競爭主要表現(xiàn)為質量、多樣性、創(chuàng)新等非價格競爭的，可以選擇質量下降、成本上升等假定壟斷者測試方法。

第十六條  人民法院從需求替代的角度分析界定相關商品市場時，一般根據需求者對于商品特性、功能和用途的需求、質量的認可、價格的接受以及獲取的難易程度等因素，確定由需求者認為具有較為緊密替代關系的一組或者一類商品所構成的市場為相關商品市場。從供給替代的角度分析界定相關商品市場時，可以綜合考慮其他經營者進入市場的意圖和能力、承擔的成本與風險、克服的市場障礙、需要的時間等因素。

分析界定互聯(lián)網平臺（以下稱平臺）所涉相關商品市場時，結合被訴壟斷行為的特點、產生或者可能產生排除、限制競爭效果的具體情況、平臺的類型等因素，一般可以根據該平臺與被訴壟斷行為最相關一邊的商品界定相關商品市場，也可以根據被訴壟斷行為所涉及的多邊商品分別界定多個相關商品市場，必要時也可以根據特定平臺整體界定相關商品市場。特定平臺存在跨邊網絡效應，并給該平臺經營者施加了足夠的競爭約束的，可以根據該平臺整體界定相關商品市場，也可以根據跨邊網絡效應所涉及的多邊商品分別界定多個相關商品市場，并考慮各個相關商品市場之間的相互關系和影響。

第十七條  人民法院從需求替代的角度分析界定相關地域市場時，可以綜合考慮需求者因商品價格或者其他競爭因素的變化而轉向其他地域購買商品的情況、商品的運輸成本和運輸特征、多數需求者選擇商品的實際區(qū)域和主要經營者的商品銷售分布、地域間的市場障礙、特定區(qū)域需求者偏好等因素。從供給替代的角度分析界定相關地域市場時，可以綜合考慮其他地域的經營者對商品價格等競爭因素的變化作出的反應、其他地域的經營者供應或者銷售相關商品的及時性和可行性等因素。

分析界定平臺所涉相關地域市場，可以重點考慮多數需求者選擇商品的實際區(qū)域、需求者的語言偏好和消費習慣、相關法律法規(guī)的要求、其他地域競爭者的現(xiàn)狀及其進入相關地域市場的及時性等因素。

三、壟斷協(xié)議

第十八條  人民法院認定反壟斷法第十六條規(guī)定的其他協(xié)同行為，應當綜合考慮下列因素：

（一）經營者的市場行為是否具有一致性；
（二）經營者之間是否進行過意思聯(lián)絡、信息交流或者傳遞；
（三）相關市場的市場結構、競爭狀況、市場變化等情況；
（四）經營者能否對行為一致性作出合理解釋。

原告提供前款第一項和第二項的初步證據，或者第一項和第三項的初步證據，能夠證明經營者存在協(xié)同行為的可能性較大的，被告應當提供證據或者進行充分說明，對其行為一致性作出合理解釋；不能作出合理解釋的，人民法院可以認定協(xié)同行為成立。

本條所稱合理解釋，包括經營者系基于市場和競爭狀況變化等而獨立實施相關行為。

第十九條  反壟斷法第十七條規(guī)定的具有競爭關系的經營者，是指在商品生產經營過程中處于同一階段、提供具有較為緊密替代關系的商品、獨立經營決策并承擔法律責任的兩個以上的實際經營者或者可能進入同一相關市場進行競爭的潛在經營者。

特定經營者取得對其他經營者的控制權或者能夠對其他經營者施加決定性影響，或者兩個以上經營者被同一第三方控制或者施加決定性影響，應當視為一個經濟實體的，不構成前款所稱具有競爭關系的經營者。

第二十條  原告有證據證明仿制藥申請人與被仿制藥專利權利人達成、實施的協(xié)議同時具備下列條件，主張該協(xié)議構成反壟斷法第十七條規(guī)定的壟斷協(xié)議的，人民法院可予支持：

（一）被仿制藥專利權利人給予或者承諾給予仿制藥申請人明顯不合理的金錢或者其他形式的利益補償；
（二）仿制藥申請人承諾不質疑被仿制藥專利權的有效性或者延遲進入被仿制藥相關市場。

被告有證據證明前款所稱的利益補償僅系為彌補被仿制藥專利相關糾紛解決成本或者具有其他正當理由，或者該協(xié)議符合反壟斷法第二十條規(guī)定，主張其不構成反壟斷法第十七條規(guī)定的壟斷協(xié)議的，人民法院應予支持。

第二十一條  被訴壟斷行為屬于反壟斷法第十八條第一款第一項、第二項規(guī)定的壟斷協(xié)議的，應當由被告對該協(xié)議不具有排除、限制競爭效果承擔舉證責任。

第二十二條  人民法院依照反壟斷法第十八條第一款和第二款的規(guī)定審查認定被訴壟斷協(xié)議是否具有排除、限制競爭效果時，可以綜合考慮下列因素：

（一）被告在相關市場的市場力量和協(xié)議對相關市場類似不利競爭效果的累積作用；
（二）協(xié)議是否具有提高市場進入壁壘、阻礙更有效率的經營者或者經營模式、限制品牌間或者品牌內競爭等不利競爭效果；
（三）協(xié)議是否具有防止搭便車、促進品牌間競爭、維護品牌形象、提升售前或者售后服務水平、促進創(chuàng)新等有利競爭效果，且為實現(xiàn)該效果所必需；
（四）其他可以考慮的因素。

在案證據足以證明的有利競爭效果明顯超過不利競爭效果的，人民法院應當認定協(xié)議不具有排除、限制競爭效果。

第二十三條  被訴壟斷協(xié)議具有下列情形之一，原告依據反壟斷法第十八條第一款的規(guī)定主張被告應當承擔法律責任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

（一）協(xié)議屬于經營者與相對人之間的代理協(xié)議，且代理商不承擔任何實質性商業(yè)或者經營風險；
（二）被告在相關市場的市場份額低于國務院反壟斷執(zhí)法機構規(guī)定的標準并符合國務院反壟斷執(zhí)法機構規(guī)定的其他條件。

第二十四條  經營者利用數據、算法、技術等手段進行意思聯(lián)絡、信息交流或者傳遞，或者利用數據、算法、技術、平臺規(guī)則等手段實現(xiàn)行為一致性，達成、實施被訴壟斷協(xié)議的，人民法院可以依照反壟斷法第十七條的規(guī)定審查認定。

經營者利用數據、算法、技術、平臺規(guī)則等手段實現(xiàn)限定或者自動化設定轉售商品價格等，達成、實施被訴壟斷協(xié)議的，人民法院可以依照反壟斷法第十八條的規(guī)定審查認定。

第二十五條  平臺經營者與平臺內經營者的協(xié)議要求平臺內經營者在該平臺上提供與其他交易渠道相同或者更優(yōu)惠交易條件的，根據原告的訴訟請求和具體案情，人民法院可以區(qū)別下列情形作出處理：

（一）平臺經營者與平臺內經營者之間具有競爭關系的，依照反壟斷法第十七條的規(guī)定審查認定；
（二）平臺經營者與平臺內經營者之間不具有競爭關系的，依照反壟斷法第十八條或者第十九條的規(guī)定審查認定；
（三）原告主張平臺經營者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的，依照反壟斷法第二十二條、電子商務法第二十二條的規(guī)定審查認定；
（四）原告主張平臺經營者違反電子商務法第三十五條的規(guī)定的，依照該條規(guī)定處理。

第二十六條  經營者、經營者團體等組織其他經營者達成、實施壟斷協(xié)議，給原告造成損失，原告依據民法典第一千一百六十八條的規(guī)定主張實施組織行為的經營者、經營者團體等與達成、實施壟斷協(xié)議的其他經營者承擔連帶責任的，人民法院應當予以支持。

經營者、經營者團體等為其他經營者達成、實施壟斷協(xié)議提供實質性幫助，給原告造成損失，原告依據民法典第一千一百六十九條第一款的規(guī)定主張?zhí)峁椭袨榈慕洜I者、經營者團體等與達成、實施壟斷協(xié)議的其他經營者承擔連帶責任的，人民法院應當予以支持。但是，經營者、經營者團體等能夠證明其不知道且不應當知道其他經營者達成、實施有關協(xié)議的除外。

前款所稱實質性幫助，是指對壟斷協(xié)議達成或者實施具有直接、重要促進作用的引導產生違法意圖、提供便利條件、充當信息渠道、幫助實施懲罰等行為。

第二十七條  被告依據反壟斷法第二十條第一款第一項至第五項的規(guī)定提出抗辯的，應當提供證據證明如下事實：

（一）被訴壟斷協(xié)議能夠實現(xiàn)相關目的或者效果；
（二）被訴壟斷協(xié)議為實現(xiàn)相關目的或者效果所必需；
（三）被訴壟斷協(xié)議不會嚴重限制相關市場的競爭；
（四）消費者能夠分享由此產生的利益。

四、濫用市場支配地位

第二十八條  原告主張被訴壟斷行為屬于反壟斷法第二十二條第一款規(guī)定的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的，應當對被告在相關市場內具有支配地位和被告濫用市場支配地位承擔舉證責任。被告以其行為具有正當性為由抗辯的，應當承擔舉證責任。

第二十九條  原告有證據證明經營者具有下列情形之一的，人民法院可以根據具體案件中相關市場的結構和實際競爭狀況，結合相關市場經濟規(guī)律等經濟學知識，初步認定經營者在相關市場具有支配地位，但有相反證據足以反駁的除外：

（一）經營者在較長時間內維持明顯高于市場競爭水平的價格，或者在較長時間內商品質量明顯下降卻未見大量用戶流失，且相關市場明顯缺乏競爭、創(chuàng)新和新進入者；
（二）經營者在較長時間內維持明顯超過其他經營者的較高市場份額，且相關市場明顯缺乏競爭、創(chuàng)新和新進入者。

被告對外發(fā)布的信息可以作為原告證明被告具有市場支配地位的初步證據，但有相反證據足以反駁的除外。

第三十條  反壟斷法第二十三條和第二十四條所稱的“經營者在相關市場的市場份額”，可以根據被訴壟斷行為發(fā)生時經營者一定時期內的相關商品交易金額、交易數量、生產能力或者其他指標在相關市場所占的比例確定。

人民法院認定平臺經營者在相關市場的市場份額時，可以采用能夠反映相關市場實際競爭狀況的交易金額、活躍用戶數量、企業(yè)用戶數量、用戶使用時長、訪問量、點擊量、數據資產數量或者其他指標作為計算基準。

第三十一條  原告主張公用企業(yè)或者其他依法具有獨占地位的經營者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的，人民法院可以根據市場結構和競爭狀況的具體情況，認定被告在相關市場具有支配地位，但有相反證據足以反駁的除外。

第三十二條  人民法院依照反壟斷法第二十三條的規(guī)定認定平臺經營者的市場支配地位，可以重點考慮下列因素：

（一）平臺的商業(yè)模式及平臺經營者實際受到的競爭約束；
（二）平臺經營者在相關市場的市場份額及該市場份額的持續(xù)時間；
（三）平臺經營是否存在顯著的網絡效應、規(guī)模效應、范圍效應等；
（四）平臺經營者掌握的相關數據、算法、技術等情況；
（五）平臺經營者對相鄰市場的影響；
（六）用戶或者平臺內經營者對平臺經營者的依賴程度及制衡能力、鎖定效應、使用習慣、同時使用多個平臺的情況、轉向其他平臺經營者的成本等；
（七）其他經營者進入相關市場的意愿、能力及所面臨的規(guī)模要求、技術要求、政策法律限制等市場進入障礙；
（八）相關市場的創(chuàng)新和技術變化情況；
（九）其他需要考慮的與平臺經營相關的因素。

第三十三條  人民法院依照反壟斷法第二十三條的規(guī)定認定被訴濫用知識產權的經營者的市場支配地位，可以重點考慮下列因素：

（一）相關市場內特定知識產權客體的可替代性、替代性客體的數量及轉向替代性客體的成本；
（二）利用該特定知識產權所提供的商品的可替代性及該商品的市場份額；
（三）交易相對人對擁有該特定知識產權的經營者的制衡能力；
（四）相關市場的創(chuàng)新和技術變化情況；
（五）其他需要考慮的與知識產權行使相關的因素。

經營者主張不能僅根據其擁有知識產權而推定具有市場支配地位的，人民法院應予支持。

第三十四條  依據反壟斷法第二十四條第一款第二項、第三項被推定共同具有市場支配地位的經營者，有證據證明具有下列情形之一，反駁上述推定的，人民法院應予支持：

（一）該兩個以上經營者之間不具有行為一致性且存在實質性競爭；
（二）該兩個以上經營者作為整體在相關市場受到來自其他經營者的有效競爭約束。

第三十五條  經營者同時具備下列條件的，人民法院可以認定其構成反壟斷法第二十二條規(guī)定的濫用市場支配地位行為：

（一）在相關市場具有支配地位；
（二）實施了被訴壟斷行為；
（三）被訴壟斷行為具有排除、限制競爭效果；
（四）實施被訴壟斷行為缺乏正當理由。

第三十六條  人民法院認定反壟斷法第二十二條第一款第一項規(guī)定的經營者“以不公平的高價銷售商品或者以不公平的低價購買商品”，可以綜合考慮下列因素：

（一）該商品的收益率是否明顯偏離競爭性市場中的合理收益率；
（二）該商品的價格是否明顯偏離其成本與競爭條件下的合理利潤之和；
（三）經營者向交易相對人銷售或者購買商品的價格是否明顯高于或者低于該經營者在上下游市場中銷售或者購買相同商品或者可比商品的價格；
（四）經營者向交易相對人銷售或者購買商品的價格是否明顯高于或者低于其他經營者在相同或者相似條件下銷售或者購買相同商品或者可比商品的價格；
（五）經營者向交易相對人銷售或者購買商品的價格是否明顯高于或者低于該經營者在相同或者相似條件下在其他地域市場銷售或者購買相同商品或者可比商品的價格；
（六）經營者向交易相對人銷售商品的價格增長幅度是否明顯高于該經營者成本增長幅度，或者購買商品的價格降低幅度明顯高于交易相對人成本降低幅度；
（七）該高價或者低價的持續(xù)時間；
（八）其他可以考慮的因素。

認定前款第四項、第五項所稱相同或者相似條件，可以考慮經營模式、交易渠道、供求狀況、監(jiān)管環(huán)境、交易環(huán)節(jié)、成本結構、交易情況、平臺類型等因素。

第三十七條  具有市場支配地位的經營者，具有下列情形之一的，人民法院可以初步認定其構成反壟斷法第二十二條第一款第二項規(guī)定的“以低于成本的價格銷售商品”：

（一）經營者在較長時間內持續(xù)以低于平均可變成本或者平均可避免成本的價格銷售商品；
（二）經營者在較長時間內持續(xù)以高于平均可變成本或者平均可避免成本，但低于平均總成本的價格銷售商品，且有其他證據證明其具有排除、限制同等效率的其他經營者在相關市場開展有效競爭的明確意圖。

依照前款規(guī)定認定平臺經營者以低于成本的價格銷售商品，還應當考慮該平臺涉及的多邊市場中各相關市場之間的成本關聯(lián)情況及其合理性。

具有下列情形之一的，人民法院可以認定構成反壟斷法第二十二條第一款第二項規(guī)定的正當理由：

（一）低價處理鮮活商品、季節(jié)性商品、淘汰商品、即將超過有效期限的商品或者積壓商品等；
（二）因清償債務、轉產、歇業(yè)等低價銷售商品；
（三）為推廣新商品、發(fā)展新業(yè)務、吸引新用戶在合理期限內低價促銷；
（四）能夠證明行為具有正當性的其他理由。

第三十八條  具有市場支配地位的經營者，同時具備下列條件的，人民法院可以初步認定其構成反壟斷法第二十二條第一款第三項規(guī)定的“拒絕與交易相對人進行交易”：

（一）經營者直接拒絕與交易相對人交易，提出交易相對人明顯難以接受的交易條件，或者不合理地拖延交易，致使未能達成交易；
（二）經營者與交易相對人進行交易在經濟、技術、法律和安全上具有可行性；
（三）拒絕交易行為排除、限制上游市場或者下游市場的競爭。

具有市場支配地位的經營者沒有正當理由，拒絕將其商品、平臺或者軟件系統(tǒng)等與其他經營者提供的特定商品、平臺或者軟件系統(tǒng)等相兼容，拒絕開放其技術、數據、平臺接口，或者拒絕許可其知識產權的，人民法院依照反壟斷法第二十二條第一款第三項的規(guī)定予以認定時，可以綜合考慮下列因素：

（一）該經營者實施兼容、開放或者許可在經濟、技術、法律和安全上的可行性；
（二）該商品、平臺或者軟件系統(tǒng)、技術、數據、知識產權等的可替代性及重建成本；
（三）其他經營者在上游市場或者下游市場開展有效競爭對該經營者商品、平臺或者軟件系統(tǒng)、技術、數據、知識產權等的依賴程度；
（四）拒絕兼容、開放或者許可對創(chuàng)新以及推出新商品的影響；
（五）實施兼容、開放或者許可對該經營者自身經營活動和合法權益的影響；
（六）拒絕兼容、開放或者許可是否實質性地排除、限制相關市場的有效競爭；
（七）其他可以考慮的因素。

具有下列情形之一的，人民法院可以認定構成反壟斷法第二十二條第一款第三項規(guī)定的正當理由：

（一）因不可抗力、情勢變更等客觀原因無法進行交易或者導致交易條件、結果明顯不公平；
（二）交易相對人具有經營狀況嚴重惡化、轉移財產或者抽逃資金以逃避債務等喪失或者可能喪失履行交易能力的情形，或者具有不良信用記錄、喪失商業(yè)信譽、實施違法犯罪等情形，影響交易安全；
（三）交易相對人拒絕接受適當的交易條件，或者不遵守經營者提出的合理要求；
（四）與交易相對人交易將嚴重減損該經營者的正當利益；
（五）能夠證明行為具有正當性的其他理由。

第三十九條  具有市場支配地位的經營者，同時具備下列條件的，人民法院可以初步認定其構成反壟斷法第二十二條第一款第四項規(guī)定的“限定交易相對人只能與其進行交易或者只能與其指定的經營者進行交易”：

（一）經營者直接限定或者以設定交易條件、提供交易指南等方式變相限定交易相對人只能與其進行交易或者只能與其指定的經營者進行交易，或者限定交易相對人不得與特定經營者進行交易；
（二）限定交易行為排除、限制相關市場的競爭。
認定限定交易行為是否具有排除、限制競爭效果，可以綜合考慮下列因素：
（一）限定交易的范圍、程度及持續(xù)時間；
（二）限定交易是否提高市場進入壁壘或者增加競爭對手的成本而產生市場封鎖效應；
（三）被告為平臺經營者的，限定交易所針對的平臺內經營者的可替代性和平臺用戶使用多個替代性平臺的情況及其轉向其他平臺的成本；
（四）限定交易是否實質剝奪交易相對人的自主選擇權；
（五）其他需要考慮的因素。

具有下列情形之一的，人民法院可以認定構成反壟斷法第二十二條第一款第四項規(guī)定的正當理由：

（一）為保護交易相對人和消費者利益所必需；
（二）為滿足商品安全要求所必需；
（三）為保護知識產權或者數據安全所必需；
（四）為保護針對交易進行的特定投入所必需；
（五）為維護平臺合理的商業(yè)模式所必需；
（六）為防止對平臺整體具有消極影響的不當行為所必需；
（七）能夠證明行為具有正當性的其他理由。

第四十條  具有市場支配地位的經營者，同時具備下列條件的，人民法院可以初步認定其構成反壟斷法第二十二條第一款第五項規(guī)定的“搭售商品”：

（一）經營者將可以單獨銷售的不同商品捆綁銷售；
（二）交易相對人違背意愿接受被搭售商品；
（三）搭售行為排除、限制相關市場的競爭。

反壟斷法第二十二條第一款第五項規(guī)定的“附加其他不合理的交易條件”，包括下列情形：

（一）對交易達成、服務方式、付款方式、銷售地域及對象、售后保障等附加不合理限制；
（二）在交易對價之外索取缺乏合理依據的費用或者利益；
（三）附加與所涉交易缺乏關聯(lián)性的交易條件；
（四）強制收集非必要的用戶信息或者數據；
（五）附加限制交易相對人改進技術、研究開發(fā)新產品等不競爭義務。

具有下列情形之一的，人民法院可以認定構成反壟斷法第二十二條第一款第五項規(guī)定的正當理由：

（一）符合正當的交易習慣、消費習慣或者商業(yè)慣例；
（二）為保護交易相對人和消費者利益所必需；
（三）為滿足商品安全要求所必需；
（四）為正常實施特定技術所必需；
（五）為維護平臺正常運行所必需；
（六）能夠證明行為具有正當性的其他理由。

第四十一條  具有市場支配地位的經營者，同時具備下列條件的，人民法院可以初步認定其構成反壟斷法第二十二條第一款第六項規(guī)定的“對條件相同的交易相對人在交易價格等交易條件上實行差別待遇”：

（一）經營者就相同商品對交易相對人在交易價格等交易條件上實行差別待遇；
（二）與經營者的其他交易相對人相比，該交易相對人在交易安全、交易成本、規(guī)模和能力、信用狀況、所處交易環(huán)節(jié)、交易持續(xù)時間等方面不存在影響交易的實質性差異；
（三）差別待遇行為排除、限制相關市場的競爭。

具有市場支配地位的經營者向交易相對人銷售或者購買商品的價格高于或者低于該經營者在上下游市場中銷售或者購買相同商品的價格，形成對交易相對人的利潤擠壓，足以排除、限制同等效率的交易相對人在相關市場開展有效競爭的，人民法院可以初步認定該經營者構成前款所稱差別待遇。

認定差別待遇是否具有排除、限制競爭效果，可以綜合考慮下列因素：

（一）是否排除、限制經營者與競爭對手之間的競爭；
（二）是否致使交易相對人處于不利競爭地位，并排除、限制其所在相關市場的競爭；
（三）是否損害消費者利益和社會公共利益；
（四）其他可以考慮的因素。

具有下列情形之一的，人民法院可以認定構成反壟斷法第二十二條第一款第六項規(guī)定的正當理由：

（一）根據交易相對人的實際需求實行差別待遇且符合正當的交易習慣、消費習慣或者商業(yè)慣例；
（二）針對新用戶的首次交易在合理期限內開展優(yōu)惠活動；
（三）基于公平、合理、無歧視的平臺規(guī)則實施的隨機性交易；
（四）能夠證明行為具有正當性的其他理由。

第四十二條  平臺內經營者作為原告提起訴訟，主張平臺經營者利用數據、算法、技術、平臺規(guī)則等實施濫用市場支配地位或者其他違法行為，根據原告的訴訟請求和具體案情，人民法院可以區(qū)別下列情形作出處理：

（一）平臺經營者通過懲罰性或者激勵性措施等限定平臺內經營者交易、對平臺內經營者附加不合理的交易條件、對條件相同的平臺內經營者在交易價格等交易條件上實行差別待遇等，原告主張該平臺經營者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的，依照反壟斷法第二十二條、電子商務法第二十二條的規(guī)定審查認定；
（二）原告主張實施前項行為的平臺經營者違反電子商務法第三十五條的規(guī)定的，依照該條規(guī)定處理。

五、民事責任

第四十三條  被告實施壟斷行為，給原告造成損失的，根據原告的訴訟請求和查明的事實，人民法院可以依法判令被告承擔停止侵害、賠償損失等民事責任。

判令被告停止被訴壟斷行為尚不足以消除排除、限制競爭效果的，根據原告的訴訟請求和具體案情，人民法院可以判令被告承擔作出必要行為以恢復競爭的法律責任。

第四十四條  原告因被訴壟斷行為受到的損失包括直接損失和相對于該行為未發(fā)生條件下減少的可得利益。

確定原告因被訴壟斷行為受到的損失，可以考慮下列因素：

（一）被訴壟斷行為實施之前或者結束以后與實施期間相關市場的商品價格、經營成本、利潤、市場份額等；
（二）未受壟斷行為影響的可比市場的商品價格、經營成本、利潤等；
（三）未受壟斷行為影響的可比經營者的商品價格、經營成本、利潤、市場份額等；
（四）其他可以合理證明原告因被訴壟斷行為所受損失的因素。

原告有證據證明被訴壟斷行為已經給其造成損失，但難以根據前款規(guī)定確定具體損失數額的，人民法院可以根據原告的主張和案件證據，考慮被訴壟斷行為的性質、程度、持續(xù)時間、獲得的利益等因素，酌情確定合理的賠償數額。

第四十五條  根據原告的訴訟請求和具體案情，人民法院可以將原告因調查、制止壟斷行為所支付的合理開支，包括合理的市場調查費用、經濟分析費用、律師費用等，計入損失賠償范圍。

第四十六條  多個被訴壟斷行為相互關聯(lián)，在同一相關市場或者多個相關市場給原告造成難以分割的整體性損失的，人民法院在確定損失時應當整體考慮。

多個被訴壟斷行為各自獨立，在不同的相關市場給原告造成損失的，人民法院在確定損失時可以分別考慮。

第四十七條  橫向壟斷協(xié)議的經營者以達成、實施該協(xié)議的其他經營者為被告，依據反壟斷法第六十條的規(guī)定請求賠償其參與該協(xié)議期間的損失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

第四十八條  當事人主張被訴壟斷行為所涉合同或者經營者團體的章程、決議、決定等因違反反壟斷法或者其他法律、行政法規(guī)的強制性規(guī)定而無效的，人民法院應當依照民法典第一百五十三條的規(guī)定審查認定。

被訴壟斷行為所涉合同或者經營者團體的章程、決議、決定中的部分條款因違反反壟斷法或者其他法律、行政法規(guī)的強制性規(guī)定而無效，當事人主張與該部分條款具有緊密關聯(lián)、不具有獨立存在意義或者便利被訴壟斷行為實施的其他條款一并無效的，人民法院可予支持。

第四十九條  因壟斷行為產生的損害賠償請求權訴訟時效期間，從原告知道或者應當知道權益受到損害以及義務人之日起計算。

原告向反壟斷執(zhí)法機構舉報被訴壟斷行為的，訴訟時效從其舉報之日起中斷。反壟斷執(zhí)法機構決定不立案、撤銷案件或者決定終止調查的，訴訟時效期間從原告知道或者應當知道該事由之日起重新計算。

反壟斷執(zhí)法機構調查后認定構成壟斷行為的，訴訟時效期間從原告知道或者應當知道反壟斷執(zhí)法機構認定構成壟斷行為的處理決定確定發(fā)生法律效力之日起重新計算。

六、附則

第五十條  人民法院審理壟斷民事糾紛案件，適用被訴壟斷行為發(fā)生時施行的反壟斷法。被訴壟斷行為發(fā)生在修改后的反壟斷法施行之前，行為持續(xù)至或者損害后果出現(xiàn)在修改后的反壟斷法施行之后的，適用修改后的反壟斷法。

第五十一條  本解釋自2024年7月1日起施行。《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因壟斷行為引發(fā)的民事糾紛案件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法釋〔2012〕5號）同時廢止。

本解釋施行后，人民法院正在審理的第一審、第二審案件適用本解釋；本解釋施行前已經作出生效裁判，當事人申請再審或者依照審判監(jiān)督程序再審的案件，不適用本解釋。

附：反壟斷典型案例

為充分發(fā)揮典型案例指引作用，正確適用修改后的反壟斷法和準確理解今天發(fā)布的新的反壟斷民事訴訟司法解釋，公正高效審理壟斷案件，保障反壟斷法正確實施，維護市場公平競爭，最高人民法院今天發(fā)布5起近期人民法院審結的反壟斷典型案例。

本次發(fā)布的案例具有如下三個特點：一是涵蓋內容較為全面，涵蓋了壟斷協(xié)議糾紛和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糾紛兩大壟斷糾紛案由。二是涉及問題較為廣泛，涉及一般橫向壟斷協(xié)議及軸輻壟斷協(xié)議的認定及效力、有關知識產權行使行為的排除限制競爭效果認定、反壟斷行政處罰決定在后繼民事賠償訴訟中的證明力及損害賠償認定等問題。三是案件影響較大，有關案例都受到業(yè)內廣泛關注，有關涉外案例還具有一定國際影響力。

本次發(fā)布的典型案例體現(xiàn)了如下司法導向：第一，嚴格規(guī)制壟斷協(xié)議，切實維護市場競爭活力。在“工業(yè)潤滑油”軸輻協(xié)議案中，明確軸輻協(xié)議的認定標準，對于品牌供應商組織和主導下游銷售商達成軸輻協(xié)議，限制品牌內競爭的行為予以否定性評價。在“交通信號控制機”橫向壟斷協(xié)議案中，確認具有競爭關系的經營者之間以將對方排除出市場為核心目的和基本內容的協(xié)議全部無效，明確了違反反壟斷法時合同無效的范圍。第二，依法確定正當行使知識產權和濫用權利排除限制競爭的界限，實現(xiàn)鼓勵創(chuàng)新和維護公平競爭的平衡。在涉“稀土永磁材料專利”濫用市場支配地位案中，明確了涉及知識產權的相關技術市場界定及市場支配地位認定方法，認定拒絕許可生產稀土永磁材料的非必需專利不構成壟斷行為。在涉“枸地氯雷他定原料藥專利”濫用市場支配地位案中，明確了涉及專利權行使時限定交易、超高定價的分析方法，并特別強調依法正當行使特定專利權的必然結果并非反壟斷法意義上的排除、限制競爭效果；對于壟斷高價的分析必須考慮市場競爭狀況和創(chuàng)新風險，保證專利權人依法獲得合理回報，維護創(chuàng)新動力。第三，健全行政執(zhí)法與司法銜接機制，彰顯協(xié)同維護公平競爭秩序。在“汽車銷售”縱向壟斷協(xié)議后繼訴訟案中，澄清了反壟斷行政處罰作出后關聯(lián)民事賠償訴訟案件的舉證責任，切實減輕原告的舉證負擔。

需要特別說明的是，雖然該5起反壟斷典型案件適用的均是修改前的反壟斷法及舊司法解釋，但上述案例均是起草新的反壟斷民事訴訟司法解釋時的實踐基礎，均符合修改后的反壟斷法及新司法解釋的精神，對于準確理解與適用修改后的反壟斷法及新的司法解釋具有重要參考價值。

近期人民法院反壟斷典型案例

案例1. “汽車銷售”縱向壟斷協(xié)議后繼訴訟案:繆某與上某汽車銷售公司、上海逸某汽車銷售服務公司縱向壟斷協(xié)議糾紛〔最高人民法院（2020）最高法知民終1137號民事判決書〕

案例2. 涉“枸地氯雷他定原料藥專利”濫用市場支配地位案:揚某藥業(yè)集團廣州海某藥業(yè)公司、揚某藥業(yè)集團公司與合肥醫(yī)某醫(yī)藥股份公司等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糾紛〔最高人民法院（2020）最高法知民終1140號民事判決書〕

案例3. “工業(yè)潤滑油”軸輻協(xié)議案:呼和浩特市匯某物資公司與殼某（中國）公司橫向壟斷協(xié)議糾紛〔最高人民法院（2021）最高法知民終1315號民事判決書〕

案例4. 涉“稀土永磁材料專利”濫用市場支配地位案:寧波某磁業(yè)公司與日本某金屬株式會社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糾紛〔最高人民法院（2021）最高法知民終1482號民事判決書〕

案例5. “交通信號控制機”橫向壟斷協(xié)議案:安徽科某信息產業(yè)公司與安徽中某科技股份公司壟斷糾紛〔最高人民法院（2024）最高法知民終455號民事判決書〕

案例1：“汽車銷售”縱向壟斷協(xié)議后繼訴訟案【繆某與上某汽車銷售公司、上海逸某汽車銷售服務公司縱向壟斷協(xié)議糾紛】

【案號】（2020）最高法知民終1137號

【基本案情】2014年，繆某從上海逸某汽車銷售服務公司（以下簡稱逸某公司）購買涉案車輛。2016年，上海市物價局作出涉案處罰決定書，認定在2014年分銷汽車過程中，上某汽車銷售公司（以下簡稱上某公司）存在與上海地區(qū)經銷商達成并實施限定向第三人轉售商品最低價格壟斷協(xié)議的事實，責令其立即停止違法行為，并處以上一年度相關銷售額4%的罰款。繆某認為，其于上某公司實施上述縱向壟斷協(xié)議期間購買涉案車輛，其合法權益受到了涉案壟斷行為的侵害，故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判令上某公司賠償其購車損失1萬元及維權合理開支7500元，逸某公司對上述損失承擔補充賠償責任。一審法院以證據不足為由判決駁回繆某訴訟請求。繆某不服，向最高人民法院提起上訴。

最高人民法院二審認為，反壟斷執(zhí)法機構認定構成壟斷行為的處罰決定在法定期限內未被提起行政訴訟或者已為人民法院生效裁判所確認，原告在相關壟斷民事糾紛案件中據此主張該壟斷行為成立的，無需再行舉證證明，但有相反證據足以推翻的除外?；诒景缸C據可以認定有關壟斷行為和損失，故撤銷一審判決，改判支持繆某全部訴訟請求。

【典型意義】該案系反壟斷執(zhí)法機構作出行政處罰后，消費者就壟斷行為主張損害賠償的民事訴訟，即反壟斷后繼訴訟。該案裁判明確了后繼訴訟中原告的舉證責任，有利于切實減輕原告舉證負擔，有效強化反壟斷民事救濟，對于反壟斷行政執(zhí)法和司法銜接機制的落實具有示范意義。

案例2：涉“枸地氯雷他定原料藥專利”濫用市場支配地位案【揚某藥業(yè)集團廣州海某藥業(yè)公司、揚某藥業(yè)集團公司與合肥醫(yī)某醫(yī)藥股份公司等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糾紛】

【案號】（2020）最高法知民終1140號

【基本案情】揚某藥業(yè)集團公司及其子公司（合稱揚某方）系商品名為“貝雪”的抗過敏藥物枸地氯雷他定片劑生產商。合肥醫(yī)某醫(yī)藥股份公司擁有枸地氯雷他定有關專利權，該公司及其子公司、關聯(lián)公司（合稱醫(yī)某方）是生產“貝雪”所必需的枸地氯雷他定原料藥的唯一供應方。醫(yī)某方除生產枸地氯雷他定原料藥外，也生產枸地氯雷他定硬膠囊劑。醫(yī)某方與揚某方既是涉案枸地氯雷他定原料藥的供需雙方，也是枸地氯雷他定制劑的競爭雙方。揚某方認為，醫(yī)某方利用其在枸地氯雷他定原料藥市場的支配地位，限定揚某方只能向其購買涉案原料藥，大幅提高涉案原料藥價格，以停止供應涉案原料藥為要挾強迫揚某方接受與涉案原料藥交易無關的其他商業(yè)安排，給揚某方造成巨大損失，構成濫用市場支配地位行為，故請求判令醫(yī)某方停止濫用市場支配地位行為，并賠償揚某方損失及維權合理開支1億元。一審法院認定，醫(yī)某方實施了限定交易、不公平高價、附加不合理交易條件等濫用市場支配地位行為，判決其立即停止上述行為并賠償揚某方6800余萬元。雙方均不服，向最高人民法院提起上訴。

最高人民法院二審認為，醫(yī)某方在中國境內的枸地氯雷他定原料藥市場具有市場支配地位，但因面臨來自下游第二代抗組胺藥制劑市場的較強間接競爭約束，故其市場支配地位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削弱。根據現(xiàn)有證據，難以認定其實施了濫用市場支配地位行為。一是枸地氯雷他定落入醫(yī)某方專利權保護范圍，醫(yī)某方限定揚某方只能向其購買涉案專利原料藥的時間和范圍未超出正當行使專利權的范圍，由此產生的市場封鎖效果也并未超出專利權的法定排他范圍，故不構成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的限定交易行為。二是綜合考慮漲價后的內部收益率及價格與經濟價值的匹配度，涉案專利原料藥初始價格系促銷性價格的可能性較大，后續(xù)漲價較大可能系從促銷性價格向正常價格的合理調整，僅憑價格漲幅明顯高于成本漲幅這一事實尚不足以認定存在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的不公平高價行為。三是現(xiàn)有證據尚不足以證明醫(yī)某方存在將案外項目與涉案專利原料藥銷售作捆綁交易的明示或者暗示，故難以認定存在附加不合理交易條件行為。故判決撤銷一審判決，改判駁回揚某方的訴訟請求。

【典型意義】本案系我國涉原料藥領域首例壟斷民事訴訟案件。判決明確了判斷中間投入品經營者市場支配地位時對來自下游市場的間接競爭約束的考量、限定交易行為的市場封鎖效果與專利權法定排他范圍的關系、不公平高價判斷的基本思路和具體方法等，對于促進反壟斷法的準確適用，有力維護藥品市場公平競爭具有積極意義。

案例3：“工業(yè)潤滑油”軸輻協(xié)議案【呼和浩特市匯某物資公司與殼某（中國）公司橫向壟斷協(xié)議糾紛】

【案號】（2021）最高法知民終1315號

【基本案情】呼和浩特市匯某物資公司（以下簡稱匯某公司）系殼某（中國）公司的經銷商，主要在內蒙古中北部區(qū)域經銷某品牌工業(yè)潤滑油產品。匯某公司認為，雙方合作期間，殼某（中國）公司屢次在具體項目中協(xié)調、組織經銷商投標，構成橫向壟斷協(xié)議侵權，遂起訴請求判令殼某（中國）公司停止侵權。一審法院認定，殼某（中國）公司經其他經銷商請求，在具體招標項目中通過郵件等形式，組織、協(xié)調經銷商報價，實施了協(xié)調、組織經銷商投標的行為，但該行為并未產生排除、限制競爭的效果，故判決駁回匯某公司的訴訟請求。匯某公司不服，提起上訴。

最高人民法院二審認為，反壟斷法語境下的軸輻協(xié)議，是由軸心經營者與上游或者下游的多個輪緣經營者分別達成相互平行的縱向協(xié)議，輪緣經營者之間通過處于中心位置的軸心經營者的組織、協(xié)調達成橫向合謀，在軸心經營者與輪緣經營者的共同作用下，實現(xiàn)排除、限制競爭的目的。軸輻協(xié)議本質上是輪緣經營者之間達成的橫向壟斷協(xié)議。2008年起施行的反壟斷法雖然沒有專門規(guī)定軸輻協(xié)議，但并不意味著不能依據反壟斷法及侵權責任法相關規(guī)定追究民事侵權責任。如果軸心經營者組織其他經營者達成、實施橫向壟斷協(xié)議的主觀故意明顯，則應當審查判斷其是否構成共同侵權；如果軸心經營者為輪緣經營者達成、實施橫向壟斷協(xié)議提供實質性幫助，則應當審查判斷其是否構成幫助侵權。在涉案四項目中，殼某（中國）公司通過對授權經銷商的縱向控制，在授權經銷商之間來回穿梭，一方面與指定授權經銷商合謀對特定銷售對象固定價格或變更價格；另一方面，限制非指定授權經銷商參與針對特定銷售對象的品牌內競爭，使得殼某（中國）公司指定的授權經銷商以合謀的價格獲得特定銷售對象的相關項目。殼某（中國）公司不能對其行為的正當性作出合理解釋。殼某（中國）公司上述協(xié)調、組織授權經銷商達成并實施限制投標、投高價等行為，限制了某品牌工業(yè)潤滑油品牌內競爭，損害了某品牌工業(yè)潤滑油下游市場用戶的利益，構成2008年起施行的反壟斷法第十三條第一款第一項規(guī)定的固定或者變更商品價格行為以及第三項規(guī)定的分割銷售市場的行為。由于殼某（中國）公司系經銷商之間達成并實施橫向壟斷協(xié)議的組織者，依據侵權責任法第八條的規(guī)定，殼某（中國）公司與相關經銷商構成共同侵權，應當承擔連帶責任。最高人民法院判決撤銷原判，改判殼某（中國）公司停止實施協(xié)調、組織某品牌工業(yè)潤滑油經銷商達成并實施橫向壟斷協(xié)議行為。

【典型意義】該案系人民法院審結的首例涉軸輻協(xié)議的壟斷案件。判決明確了軸輻協(xié)議的法律性質、審查認定的考量因素及侵權判定原則，為2022年修改后的反壟斷法第十九條的適用提供了案例指引，為軸輻協(xié)議這種特殊類型壟斷協(xié)議案件的審理積累了經驗。本案裁判有利于規(guī)范品牌供應商、平臺經營者等經營者與下游經營者之間的交易，維護全國統(tǒng)一大市場下的公平競爭市場環(huán)境。

案例4：涉“稀土永磁材料專利”濫用市場支配地位案【寧波某磁業(yè)公司與日本某金屬株式會社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糾紛】

【案號】（2021）最高法知民終1482號

【基本案情】寧波某磁業(yè)公司系浙江省寧波市經營生產燒結釹鐵硼材料的企業(yè)。日本某金屬株式會社在全球擁有稀土材料領域600余項燒結釹鐵硼專利，其在中國許可八家企業(yè)實施其專利技術后，決定不再增加新的被許可人。寧波某磁業(yè)公司于2014年3月至2015年3月多次請求日本某金屬株式會社許可而被拒絕，遂于2014年12月提起訴訟，請求判令日本某金屬株式會社停止侵害（拒絕交易等濫用市場支配地位行為），并賠償寧波某磁業(yè)公司經濟損失700萬元。一審法院認定,日本某金屬株式會社在燒結釹鐵硼必需專利的專利許可市場具有支配地位，其拒絕交易無正當理由，故判令日本某金屬株式會社停止拒絕交易的濫用市場支配地位行為，賠償寧波某磁業(yè)公司經濟損失490萬元。日本某金屬株式會社不服，提起上訴。

最高人民法院二審認為，本案證據不足以證明日本某金屬株式會社的燒結釹鐵硼專利不可替代，亦不足以證明存在獨立的生產燒結釹鐵硼所必需的專利的許可市場，故難以認定本案相關市場為日本某金屬株式會社所擁有的生產燒結釹鐵硼所必需的專利的專利許可相關市場。在此情況下，根據燒結釹鐵硼材料生產技術的需求替代等情況，本案相關市場應界定為全球燒結釹鐵硼材料生產技術市場，包括具有緊密替代性的專利技術和非專利技術等。鑒于燒結釹鐵硼材料生產技術就是用于生產燒結釹鐵硼材料，且燒結釹鐵硼材料（產品）的市場份額等狀況能夠更為準確且方便地反映燒結釹鐵硼生產技術的市場狀況，涉案相關市場中技術擁有方的市場力量可以通過燒結釹鐵硼材料市場的市場份額予以評估。綜合考慮在案證據情況，日本某金屬株式會社在全球燒結釹鐵硼材料生產技術市場并不具有支配地位。故判決撤銷一審判決，駁回寧波某磁業(yè)公司的訴訟請求。

【典型意義】該案是知識產權與反壟斷相互交織的典型案件，受到廣泛關注。二審判決妥善處理專利權行使與反壟斷的關系，通過科學合理界定相關市場，依法改判認定外方權利人拒絕涉案專利許可并不構成壟斷行為。該案裁判彰顯了中國法院平等保護中外當事人合法權益的司法理念和依法公正裁判涉知識產權濫用的反壟斷案件的審理思路，積極回應了國內外業(yè)界關切。

案例5：“交通信號控制機”橫向壟斷協(xié)議案【安徽科某信息產業(yè)公司與安徽中某科技股份公司壟斷糾紛】

【案號】（2024）最高法知民終455號

【基本案情】同在某市經營道路交通信號控制機（以下簡稱信號機）的安徽科某信息產業(yè)公司（以下簡稱科某公司）與安徽中某科技股份公司（以下簡稱中某公司）簽訂《關于信號機的合作協(xié)議》（以下簡稱涉案協(xié)議），約定：科某公司協(xié)助指導中某公司的信號機通過測試；中某公司自愿放棄在某市的信號機銷售；涉案協(xié)議生效后，若中某公司繼續(xù)在某市銷售或自用其品牌信號機，則向科某公司按每臺2萬元支付違約金。協(xié)議簽訂后，中某公司繼續(xù)在某市銷售其品牌信號機。科某公司以中某公司違約為由，向一審法院提起訴訟，請求判令中某公司支付違約金。中某公司辯稱涉案協(xié)議構成橫向壟斷協(xié)議，應確認為無效。一審法院認定，涉案協(xié)議構成橫向壟斷協(xié)議，系無效合同，故判決駁回科某公司的訴訟請求?？颇彻静环粚徟袥Q，提起上訴，請求改判支持其全部訴訟請求。

最高人民法院二審認為，科某公司和中某公司具有競爭關系，其所簽訂的涉案協(xié)議將中某公司從某市信號機銷售市場排除出去，系以提供測試指導為對價、以控制銷售數量和分割市場為目的的典型橫向壟斷協(xié)議，一審法院依法認定涉案協(xié)議全部無效，并無不當。遂判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典型意義】該案明確了具有競爭關系的經營者不得以向對方提供技術或者服務為名，實現(xiàn)將對方排除出市場的限制競爭目的。該案裁判對于有效維護市場競爭、提高企業(yè)反壟斷合規(guī)意識具有積極意義。

（原標題：7月1日起施行！《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壟斷民事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全文發(fā)布 | 附反壟斷典型案例）

來源：IPRdaily綜合最高人民法院知識產權法庭

編輯：IPRdaily辛夷          校對：IPRdaily縱橫君

注：原文鏈接：2024.7.1日起施行！《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壟斷民事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全文發(fā)布 | 附反壟斷典型案例（點擊標題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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