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SEP領域新問題，新趨勢，新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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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Conways Asia主辦的中國知識產權及創(chuàng)新峰會2024（深圳站）成功舉行。來自小米、vivo、TCL的企業(yè)代表圍繞‘探索SEP領域新問題，新趨勢，新布局’這一主題展開交流探討。”

來源：IPRdaily中文網（iprdaily.cn）

8月24-25日，由Conways Asia主辦的中國知識產權及創(chuàng)新峰會2024（深圳站）成功舉行。針對近年來備受業(yè)界關注的標準必要專利（SEP）許可話題，本次峰會特別設置了主題為“探索SEP領域新問題，新趨勢，新布局”的圓桌討論，來自小米、vivo、TCL的企業(yè)代表圍繞這一主題展開交流探討。

伴隨中國SEP全球聲明數量的迅速提升，中國在SEP領域的參與不斷深入，中國企業(yè)也積累了豐富的許可談判經驗，為SEP的全球治理積極貢獻中國智慧。在小組討論中，來自RWS的主持人初雁秋提出了兩個問題：過往許可談判實踐的重點與難點，以及SEP全球治理的中國實踐。三位企業(yè)代表圍繞這兩個問題就國外法院禁令頒布頻繁、FRAND許可規(guī)則的理解適用分歧及其衍生問題，以及中國在SEP全球治理中的行動等最新發(fā)展內容進行了分享和討論。

一、各國禁令頒布的尺度仍有待校準

歐盟委員會在近期發(fā)表的《法庭之友》意見書中強調法官在審理 SEP 案件時，對談判雙方是否符合FRAND原則進行檢查應當嚴格按照華為訴ZTE案中確立的“乒乓規(guī)則”的順序，那么歐盟委員會為什么選擇在此時強調這一問題？小米集團的許可總監(jiān)紀烈超通過這一問題引出對德國禁令的討論?！皣饷襟wIPfray對此意見書的解讀是，歐盟委員會欲以此協調成員國內各法院更一致嚴格的執(zhí)行‘乒乓規(guī)則’，具體而言，歐盟委員會希望德國法院能夠對禁令頒布采取更審慎的態(tài)度?！?紀烈超進一步解釋道。

來源：歐盟委員會法庭之友意見書

紀烈超首先對德國法院的SEP審判系統進行了簡單的介紹。德國專利訴訟制度采用分軌制（Bifurcation），專利侵權訴訟與專利無效程序分別采用不同的審理路徑。其侵權訴訟經過地方法院初審，上訴后到達高等地方法院二審，二審一般為終審；如果聯邦最高法院愿意，可能會到達聯邦最高法院進行三審。專利無效訴訟則由聯邦專利法院一審，上訴后直接到達聯邦最高法院二審。無效訴訟進度一般會落后于侵權訴訟的進度，德國進行侵權審的法官往往不會等待無效審的結果，這就導致最終可能出現一項專利先被判侵權，后又被無效的滑稽現象。

“根據過往在德國訴訟實踐的經驗來看，專利一旦被判侵權，德國法院就會默認頒發(fā)禁令，法官很少關注雙方行為是否符合FRAND以及權利人的報價是否FRAND。按照IPFray的統計，Haier vs Sisvel 案之后，在專利被判侵權的情況下，幾乎100%的權利人都被德國法院授予禁令救濟，這一比例明顯偏離合理區(qū)間，”紀烈超補充道。基于此，權利人多選擇德國法院這類對其比較友好的法院開展訴訟，實施人的應對手段則是在其他法院提起訴訟，如在英國法院提起相關費率之訴，另外中國法院也常常是中國企業(yè)尋求救濟的優(yōu)選地。但是，由于各國審判制度的差異性，不可避免的引發(fā)了一些問題。一方面德國法院審判速度很快，禁令頒布快；另一方面很多其他國家法院審理周期較長，使企業(yè)提起平行訴訟的效果大打折扣，對于許可談判的作用不大。紀烈超認為，如果更多國家的法院能夠盡早確定并采用公示方式對外公布審判計劃，或者各國法院可以協同審判節(jié)奏，將利于促進許可雙方談判的推進。

禁令作為權利人的救濟手段，容易產生專利挾持的效果。對作為實施人的企業(yè)來說，要向德國法院證明自己的行為符合FRAND，以保證禁令的準確頒發(fā)非常困難。vivo公司法務總監(jiān)黃怡補充道，可以通過比例原則的引入來解決禁令頒發(fā)頻繁的問題。2021年德國專利法修改中最受關注的就是停止侵權請求權的例外——比例原則，但比較遺憾的是，到目前德國尚沒有一例案件適用比例原則阻卻禁令的頒發(fā)。黃怡認為，比例原則能夠在個案中更好實現利益平衡的具象化，明確禁令頒布的界限和情形，從而改變禁令頒發(fā)過于頻繁的現狀。中國司法也有必要納入比例原則予以裁判。在過往的司法實踐中，法院更多的是以其他原則而非比例原則，例如誠實信用原則、公平原則、利益平衡原則等來處理相關問題。前述原則與比例原則雖有重疊，但也有諸多不一致之處。在傳統思維下適用的這些原則已經無法適應當前SEP的實踐情況，就SEP領域而言，專利基于標準的介入具備了一定“公權力”屬性，使得專利具有公共利益屬性。如果繼續(xù)采用傳統私權理論來理解和處理這一問題，不可避免地會產生沖突與矛盾。她指出，公權力和SEP的公共屬性已經讓比例原則有了適用空間。未來如何將FRAND相關的法律問題和比例原則相結合是立法和司法應該進一步思考的問題，這關系著產業(yè)的健康長久發(fā)展。

無論是法院通過公示審判計劃協同節(jié)奏來促進許可談判，亦或是將比例原則引入司法裁判，其目的都在于給許可雙方爭取更大的談判空間，促進權利人和實施人之間的利益平衡，這也是業(yè)內同行共同的愿景。

二、FRAND許可規(guī)則的理解適用分歧依然較大

近年來，隨著SEP許可談判數量的增多，談判雙方如何展示各自善意的行動已在實踐當中形成了一定的慣例與共識。但是，由于FRAND許可規(guī)則的內涵仍不明確，伴隨實踐也衍生出一系列問題，如訴訟時效被突破、許可談判透明度和SEP的透明度缺乏、專利池定價過高等。這些問題給許可雙方帶來了不利影響，進一步加劇了談判過程中雙方關系的不平衡。

今年7月英國法院在Interdigital訴Lenovo案作出的判決中，英國法官突破了訴訟時效的限制，要求Lenovo從侵權第一天開始支付侵權賠償。那么英國法官為什么可以這樣做？紀烈超認為，根源在于SEP許可領域的FRAND許可規(guī)則不明確，海外司法系統一直在通過判決對FRAND規(guī)則進行新的解讀。

紀烈超首先回溯了過往判決：“歐盟法院在華為訴ZTE的判決中提出了‘乒乓規(guī)則’，英國法院在之前的華為訴UP的判決中提出FRAND許可應該是全球許可?！边M而他指出，在本次Interdigital訴Lenovo的判決中，英國法院對FRAND的最新解讀是——實施人如果主張FRAND抗辯，則需放棄訴訟時效抗辯，原因是善意實施人應該從侵權第一天起支付專利費；如果實施人堅持訴訟時效抗辯，則需放棄FRAND抗辯，這種情況下法院可以按照訴訟時效判決實施人的侵權賠償，與此同時實施人會收到禁令。

英國法官的解讀看似以ETSI的FRAND的聲明為依據，但FRAND聲明其實完全不涉及訴訟時效，那么英國法官的做法是否的確有堅實的法理基礎？紀烈超呼吁更多的業(yè)內人士尤其是法學專家參與到對這個問題的思考和討論中來。訴訟時效的提出是為了督促權利人或者被侵權方積極行使權利，其一旦被突破，會給實施人一方研發(fā)生產增加很多不確定性，從而阻礙專利談判的順利開展。我們應當密切關注英國法官對FRAND內涵的這一新理解，會給未來全球SEP的司法裁判產生何種影響。此外，FRAND規(guī)則的不明晰還導致了SEP透明度缺乏的問題，引發(fā)的過度聲明現象給實施人增加了不必要的負擔，黃怡也呼吁更多的組織力量和技術實踐來促進SEP領域透明度的提升。

SEP許可談判看似是一個法律行為，但實際上是一種商業(yè)行為，SEP許可中企業(yè)最根本的關注點在于SEP費率的高低，談判過程中FRAND承諾等一系列的行為都是企業(yè)為爭取合理許可價格的手段，TCL 的知識產權副總監(jiān)張欣沛對前兩位的觀點進一步補充。她以專利池為例談到當前專利池許可定價的計算存在問題，引發(fā)了專利堆疊現象，同時缺乏公平第三方平衡權利人和實施人之間的沖突矛盾。具體而言，由于專利池的構建實際只有權利人的參與，處于被動地位的實施人只能選擇加入或者不加入專利池，加入則代表接受高額的SEP許可費，不加入則會面臨被訴侵權的風險。實踐中這常常不是雙方達成的共識，而是實施人被迫妥協的結果。而且，不斷變動的專利池還會引發(fā)專利堆疊問題。在權利人看來有技術提升的專利價值很高，進而制定一個很高的許可定價，或者進行重復收費，但實施人還需要考慮市場上消費者的接受度和認可度。例如，從5G手機面世以來，消費者對于5G速度增長的需求和購買意愿并不是很高，這部分的許可成本就需要企業(yè)獨自承擔，而不能轉嫁給消費者，自身的收益的損失給中小企業(yè)的發(fā)展帶來了更大的壓力。SEP許可領域應該關注消費者的購買意愿，紀烈超對這一觀點表示認同。他提到在重慶法院判決的OPPO訴諾基亞案中，龔炯教授提出的5G累計費率計算公式中涉及一個參數5G系數，其含義基礎就是消費者的購買意愿，即相對于4G手機，消費者愿意在5G上多花費的金額的百分比。

可以看到，由于大家對FRAND規(guī)則的理解始終處在不斷更新和變動之中，使得SEP許可談判過程更加艱辛和不易。初雁秋認為隨著未來競爭的愈加激烈，談判仍然會成為企業(yè)之間進行許可的重要手段。所以，為了保證SEP許可談判生態(tài)的平衡發(fā)展需要我們提前做好預案，這一過程需要法學專家、技術專家和組織力量加入，為FRAND許可規(guī)則的明確、SEP透明度的提升、權利人和實施人利益的平衡，以及專利池的合理定價注入智慧。

三、SEP全球治理需要更多中國智慧

伴隨中國技術創(chuàng)新的崛起，5G技術已經實現了彎道超車，當前我國5G 標準必要專利聲明量全球占比達到 42%。主持人初秋雁提到，當前中國正更多的參與到全球SEP的治理體系之中，包括許可費率的確定、反壟斷行動的開展、SEP訴訟管轄地域的確定等。在SEP全球治理的體系之下，中國企業(yè)也正在積極參與、不斷探索，開辟出了一條屬于中國企業(yè)的SEP治理道路。

第一，與會人士都提到了中國法院的判決推進了SEP全球訴訟的進步。三位企業(yè)代表先后提到的重慶法院裁判的OPPO訴諾基亞案是中國法院作出的首份標準必要專利全球許可費率判決，也是全球首份5G費率的判決；最高法判決的ACT訴OPPO案明確了許可雙方展現其善意談判的具體行動；最高法針對TCL訴Access Advance的FRAND費率案的裁定，明確了中國法院對域外專利池的費率裁決具有管轄權。第二，行政機關對SEP許可的管理和規(guī)制方面，紀烈超提到，市場監(jiān)管總局近期約見Avanci專利池相關負責人，當面遞交《提醒敦促函》對Avanci專利池在汽車無線通信標準必要專利許可過程中存在的壟斷風險進行提醒。同時，市場監(jiān)管總局也在推進SEP領域反壟斷文件的擬定和出臺，不斷融入SEP的全球治理之中。第三，中國企業(yè)的技術和商業(yè)話語權不斷擴張，全方位的參與到SEP全球的訴訟/管理/運營之中。張欣沛分享了企業(yè)訴訟方式的選擇，包含費率之訴和反壟斷之訴兩種，前者的風險和投入都更高，而后者則相對保守。此外，她還提出構建一個費率之訴的體系，促使雙方在訴訟結束前實現和解，但具體的構建方式還需要更長遠的規(guī)劃和布局。

隨著技術提升與專利儲備的增加，中國SEP許可已經處于和國際接軌的趨勢之下，中國企業(yè)正逐漸從實施人向權利人過渡，企業(yè)開始以交叉許可和專利轉讓的方式參與到全球許可之中。張欣沛強調中國企業(yè)應加強自主研發(fā)和專利儲備，努力實現從被許可人到權利人身份的轉變從而與不同的專利池和專利權人形成良好的合作關系，這將是中國企業(yè)最終走向國際市場較好的可行之路。值得警惕的是，一些新興的權利人加入到全球許可生態(tài)的同時，引入了一些曾經被行業(yè)詬病的陋習。紀烈超提到了比較典型的是專利私掠現象，一些大公司權利人將專利分包轉讓給多個小NPE，使實施人陷入更多的訴訟爭端，給實施人的許可談判增加負擔。為此，他建議新興權利人在實現從實施人到權利人身份轉化的同時，對于國外的一些做法應“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才能和各方共同推動SEP許可生態(tài)朝著更健康、平衡的方向發(fā)展。

國內企業(yè)無論是技術研發(fā)還是專利訴訟/談判/運營都已進入新的階段，從旁觀者到熟練玩家、甚至規(guī)則制定者和主導者的方向前進。但在看到一些中國企業(yè)取得耀眼成績的同時，也要解決由于FRAND規(guī)則不明，導致企業(yè)面臨著許可談判透明度缺乏、禁令頻繁頒布、專利費堆疊等問題。與會同仁談到的多個問題也體現出目前行業(yè)的共識，需要指出的是，問題的解決不能僅依靠中國企業(yè)自身的努力，而需要各界專家學者的支持和中國司法行政的加持。在實踐中不斷優(yōu)化FRAND許可的具體規(guī)則，構建一個權利人和實施人利益平衡的許可談判格局，為中國企業(yè)的發(fā)展保駕護航，為SEP的全球治理貢獻中國智慧。

（原標題：探索SEP領域新問題，新趨勢，新布局）

來源：IPRdaily中文網（iprdaily.cn）

編輯：IPRdaily辛夷          校對：IPRdaily縱橫君

注：原文鏈接：探索SEP領域新問題，新趨勢，新布局（點擊標題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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